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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博電子報

129期-《宜蘭農校遺址搶救發掘資料整理計畫》—遺址文化內涵

改寫自《宜蘭農校遺址受宜蘭大學污水處理系統工程C管廊開挖影響部分之遺址搶救發掘資料整理計畫─第四年工作報告書》

墓葬II-M9 出土安平壺,被魚形金屬編物覆蓋,保存於墓葬中。
墓葬II-M9 出土安平壺,被魚形金屬編物覆蓋,保存於墓葬中。

編按

近十年來因為宜蘭農校改制大學,校園建物翻新,長期以來被懷疑已不復存的宜蘭農校遺址,藉此進行了數次監看調查以及搶救發掘工作。歷經的計畫項有四,先後包括宜蘭技術學院田徑場及地下停車場施工週邊之探坑調查(YLNH-I),宜蘭農校遺址受宜蘭大學污水處理系統工程C管廊開挖影響部分之遺址搶救發掘(YLNH-II),宜蘭大學綜合教學大樓興建之探坑調查(YLNH-97)以及監看作業(YLNH-97B)。

 

由於「宜蘭農校遺址」之發掘,除有灰坑、墓葬、建築遺構等許多現象外,並出土大量的陶、瓷、石、木、金、珠飾等文化遺物與生態遺留,不僅可見史前舊社時期的遺物,晚近日治及光復前後時期的遺物與遺跡也有發現,這些豐富的出土資料是人類的共同文化資產,必須好好珍惜、保存與維護,因此本報告整合提出此四次發掘調查監看之考古工作成果,蘭博電子報摘自此成果內容對遺址概述、各項計畫過程、遺址文化內涵做逐期刊載。

(一)遺址的年代

本遺址經由前述地層堆積及文化遺物初步分析來看,可區分為史前時代舊社時期、歷史時代的日治時期、戰後迄今。

 

舊社時期遺物以橙灰色幾何印紋陶最為典型;日治及戰後時期,則以磚瓦建材及各式瓷器為主。其中舊社時期有較清楚且較完整地層堆積,是本次發掘之文化層。 

 

前後挑選碳樣7件送測定,挑選碳樣之位置及其測定結果如表7所示。其中序號1 的標本位處文化層下方70cm 處,測得年代僅供參考,而序號3 及序號7的標本分別採自灰坑現象II-H1 II-H8,測得年代為現代,經查係因埋藏過程分別受到現代及近代的擾動所致,其餘測定年代分布在AD1334-1952 之間,並集中在AD1420-1795,據此推測遺址年代應該是西元十五到十八世紀間。

 

 若以文化層出土的器物看來,輕薄的安平壺、青花瓷碗、有龍紋的褐釉硬陶罐等形制,很有可能是十七世紀或十七世紀之後的遺留。初步推定是十七世紀生活遺留的遺址。

(二)文化內涵

1 史前金屬器時期

宜蘭農校遺址生活中,主要使用的生活容器為十分輕薄的幾何印紋陶罐,用以炊煮盛裝還有蒸,也有外來質地較堅硬的安平壺、瓷盤、瓷碗及各式帶繫耳的褐釉硬陶罐等,利用大小磨石磨利工具,並以鐵刀、鐵箭頭獵補鹿與豬,以鐵刀、石鋤和木鏟種植榖物,也有採集瓜果、貝類做為食物。休閒時抽煙斗、玩木質雙錐器,並且在木器上雕刻,身上喜歡佩帶大量裝飾品,除了大大小小金屬環,有瑪瑙珠、金珠等各型各色玻璃珠,還有彎月形金箔、魚形金屬編物(金鯉魚)、銅飾等。

 

住屋以二排木柱為基礎,埋葬時屈肢下葬。因為外來的硬陶、安平壺與各式飾品量大,可見有相當活絡的對外貿易行為。綜上所述,本遺址屬於史前金屬器時期的考古遺址,為漢人進入蘭陽平原之前的舊社時期,由出土的遺物和遺留看來與淇武蘭遺址上文化層非常相像,如建築結構立柱為南北走向、出土遺物與灰坑密集,以及墓葬的葬姿、葬具、陪葬品(幾何印紋陶罐、安平壺、玻璃珠、金屬飾品等)均十分雷同。

 

其中,出土於墓葬內的魚形金屬編物,以銅質金屬線纏繞而成如魚形狀,文獻上記載之金鯉魚、金絲魚形,質地為銅合金,文獻中也稱「低金絲線」,三件整器都只見於墓葬內,顯示其頗貴重,文獻中記載「俗重金鯉魚」、「老番誇為祖製,雖貧不肯粥於人」、「其貴者以金絲製為魚」、「以相誇耀」也顯示對此物之重視。

 

噶瑪蘭廳誌記載:「蘭番常以低金絲線作一弓一弦之勢,長約尺許,高約二寸,以金線豎纏於弓弦之際,狀似扁梳,懸於眉額,名金鯉魚。諸番割用銅線鍍金,仿傚其製,以贗易真,致滋轇轕。實則老番誇為祖製,雖貧不肯粥於人。」(陳淑均1963 228)。

 

墓葬內還發現有壓印紋飾的金箔片,帶有閉眼的人臉模樣,是本遺址的一大發現,已如前述,另外出現量多的琉璃管珠,也就是夾金屬箔的雙層玻璃珠,俗稱金珠,連同上述魚形金屬編物,以及常見的銅質金屬環等飾品,顯然金、銅質地在這個遺址非常常見,推測當時這些裝飾品在呈色上都偏金黃色,這些材質並不是遺址附近可以取得的,應是透過交換而得。喜歡這樣亮眼的色彩,並且也容易獲得這樣的材質,可見生活在當時的住民有了對外交流貿易行為,其生活也相當富庶。

 

另外,因為墓葬內的人骨疑似於潰爛後才下葬,這種沒有立即下葬的方式在文獻中也可發現,比如十七世紀初的東番記:「家有死者,擊鼓哭,置尸於地,環幅以烈火,乾,露置屋內,不棺;屋壞重建,坎屋基下,立而埋之,不封。屋又覆其上,屋不建,尸不埋」(陳第1603)。

 

荷蘭人所做的台南平埔族紀錄時間上相近,也有類似的描述:「他們綁著死者的手腳,放在一個細竹片做的台子上,台子大約有荷蘭尺兩尺高,搭在他們的房子裡。然後他們在屍體旁邊點火,而不是從下面點火,使屍體乾燥。……屍體要放九天讓他乾燥,…。第九天屍體從竹台上移下來,用蓆子包起來,在屋子裡架起另一個竹台。…然後把屍體放在上面…。這樣子屍體放了三年,然後把骨骼葬在屋子裡,…」(葉春榮譯註1994)。

 

而至十九世紀,宜蘭地區則有懸吊在樹上或令其自潰的記載,如「屍體的處理方法,在八十年前是用竹子或茅草製成簡單的棺材,把屍體放置裡面(這種棺材叫做tugawan),再把棺材的一端用繩索綁緊後懸吊在樹上。」(李英茂譯1993);另「死不棺斂,眾番幫同掘葬。如農忙時,即用雙木搭架水側,懸裹其上,以令自潰,指其地曰『馬鄰』;由華言不利市也。」(陳淑均1963229)。

 

這些紀錄顯示了在舊社時期,死亡後的屍體可能並沒有立即挖坑掩埋的急迫性,而在宜蘭地區早於文獻記載年代的宜蘭農校遺址內,所出土的墓葬現象遺留,正可以說明當時埋藏人骨方式的特殊性。

2 擺厘舊社

宜蘭農林學校位置圖
宜蘭農林學校位置圖

 

宜蘭農校遺址就是擺厘舊社。

 

擺厘舊社遺址之歷史文獻紀錄,時間跨度很長,從宜蘭有歷史記載之初,包括荷蘭、晚清、日治時期皆有紀錄,這樣的歷史資料目前從當地耆老的口中也可以得到證明。在這次調查試掘之前所訪問的地方耆老陳長城先生即指出,宜蘭農校校園所在的位置就是舊時稱作大社的平埔舊社。

 

由「臺灣總督府公文類纂中農林學校的位置圖」可以看出,當時位在宜蘭城外的宜蘭農林學校行政區劃隸屬台北州宜蘭郡宜蘭街金六結,與珍仔滿力相臨,且較為接近宜蘭城,對照1904 年製作的台灣堡圖,學校位置正是地圖上標示金六結庄小字七結界內。此一區域對照文獻,如「擺立(即擺離,廳南)」、「擺離社(距城五里)」(陳淑均 1963:30,32),目前看來是為擺里社位置的可能性較高,但對於是否可能是其他宜蘭市南郊舊社的地點,如蔴芝鎮落等,則仍待進一步的釐清。

 

根據文獻資料記載,擺厘舊社在荷蘭時代所調查的台灣番社戶口表中,噶瑪蘭灣的村落中該社社名為Parerier1650 年所調查的戶口數有50 210 人(中村孝志著,吳密察、許賢瑤譯,1994206),在當時蘭陽平原上的39 個歸順的村落中,其規模、人口可算是中型聚落。清領時期的噶瑪蘭族在舊志上通稱為「蛤仔難三十六社」,以蘭陽溪為界,以北者稱為「西勢番」共20 社,以南者稱為「東勢番」共16 社。

 

各社人口根據1821 年(道光元年)「東槎紀略」卷三之記載,各社人口較諸100 多年前的荷蘭時期,已有顯著減少,其中Parerier 當時記述「擺離社,距城五里,土目曰廚瑤,番丁男婦102 口」(姚瑩,195778),從資料中顯示噶瑪蘭舊社人口不增反而銳減之原因,其中乃因清嘉慶年間以後有大量的漢人移墾至蘭陽平原,由於兩族群間生業方式不同,致使適應不良的噶瑪蘭舊社村民被迫遷移南下至花東沿海一帶定居;另外噶瑪蘭舊社村民也因受漢民族同化影響,致使在日治初期1898 年人類學者伊能嘉矩發表的《宜蘭方面に於けゐ平埔番の實查》文章中記載,西勢蕃社圓山堡擺厘社人口數僅剩67 人(伊能嘉矩1898346),邇後的噶瑪蘭舊社在戰後已無相關資料顯示,僅留有以社名為道路命名而已。

 

3 聚落性質的推測

居住在這兒的這群人們相較於同時期的淇武蘭遺址舊社時期,雖然聚落較為內陸,且延續時間較短,聚落規模較小,但是卻保有較多更早期的遺留,如帶穿的磨石和玻璃玦,且對外關係更密切,擁有較多的金珠和金箔的金飾,推測很有可能是當時來往於北海岸與宜蘭、花蓮,以貿易為重的馬賽人的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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