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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博電子報

033期-宜蘭河、東港嘴

文:吳敏顯

宜蘭河這一條宜蘭人的母親河,歷經不下十次的河道變遷,位居宜蘭河、蘭陽溪、冬山河的壯圍鄉東港村,既是蘭陽平原重要的河岸轉運中心,另一方面也飽受「反溪水」河道變遷之苦,因著河水、沿著河堤,鋪寫著東港特殊的故事。

東港村分為頂社(奇立板)、下社(貓里霧罕)和部後三大聚落,鉗制宜蘭河、蘭陽溪、冬山河三河匯流,俗稱「東港嘴」。
東港村分為頂社(奇立板)、下社(貓里霧罕)和部後三大聚落,鉗制宜蘭河、蘭陽溪、冬山河三河匯流,俗稱「東港嘴」。

 

宜蘭河在清光緒十八年(1892)改道由東港出海前,係由宜蘭市下渡頭淺澳即束成港道,北匯烏石港入海。從早年噶瑪廳志及相關輿圖中可以看出,沿著壯圍鄉過嶺濱海沙崙西側,也有一條宜蘭河支流過嶺港由北而南,從奇立板、貓里霧罕兩番社西側掠過,在貓里霧罕南端與現今的美福大排匯流後,再東奔入海。換句話說,從貓里霧罕到出海口附近與蘭陽溪合流的河段,應比改道東流的宜蘭河道還要早存在。

 

而東港村三大聚落:頂社(奇立板)、下社(貓里霧罕)、廍後,與對岸的五結鄉的茅仔寮就像張嘴的老虎鉗,鉗制著宜蘭河、蘭陽溪、冬山河三流匯合的「東港嘴」,成為早年進出宜蘭平原內陸河運的重要轉運站。

 

三桅帆船「垵邊仔」,從基隆或烏石港走海路運來瓦片、磚塊、香菇等建材和農產品,在現今東港村的榕樹公園與噶瑪蘭大橋之間的「米棧」登岸,換由「駁仔」船接駁,再循宜蘭河、美福大排等渠道逆流而上,轉運到宜蘭市、員山鄉等地,是蘭陽溪以北地區民生用品及物產吞吐的咽喉。

左圖:由漁網製成的吊床。 / 右圖:東港榕樹公園不僅是村民休閒的地方,如今也聚集許多外來遊客前來卡拉OK。
左圖:由漁網製成的吊床。 / 右圖:東港榕樹公園不僅是村民休閒的地方,如今也聚集許多外來遊客前來卡拉OK。

聚落界定

東港村三大聚落當中,頂社(奇立板)、下社(貓里霧罕)在清朝及日治時係噶瑪蘭人居住的平埔族番社,漢人入墾由廍後而逐漸擴張至兩番社。目前,三大聚落群鼎立態勢宛在,但彼此間早已不分族群,只是噶瑪蘭人大多外移花蓮、台東,留下的十數戶人家不論宗教信仰、生活習俗都與漢人無異,族群間通婚已有兩三代。

由貓里霧罕這樣平埔族地名,可以知道東港早期曾經有許多原住民聚集落腳。
由貓里霧罕這樣平埔族地名,可以知道東港早期曾經有許多原住民聚集落腳。

行政轄屬變化(詳檔案下載表1)

聚落地名由來

東港村位於宜蘭河匯入蘭陽溪出海口的北岸,從清朝、日治至民國67年3月之前,皆以「廍後」為庄名或村名。迄今仍維持廍後、頂社、下社三個聚落形態,其中頂社與下社在漢人入墾前係噶瑪蘭人聚落,即蘭陽溪以北20所番社中的「奇立板社」與「貓里霧罕社」。如今聚落形態依舊,但噶瑪蘭人大都遷居外地,只有零星後裔還住聚落內,已無法從生活習俗分辨。

 

廍後得名,應與早年製糖蔗廍有關。傳說是下社與廍後之間,早年設有蔗廍,廍後聚落位於蔗廍下游,即蔗廍後方,乃稱廍後。也有村中耆老認為,所說的蔗廍指的是蘭陽溪對岸五結鄉茅仔寮的蔗廍。民國67年3月行政區域調整,壯圍鄉由17村併為13村,廍後村幅員不變,村名則被變更為東港。據說(註2),主要原因是包括康熙字典、辭源等大大小小的字典,都查不到「廍」字,根本不知道國語要怎麼讀它,手寫的公文書或刻鋼板油印不成問題,打字或排版就找不到這樣的鉛字,不改實在不方便。

 

至於為何擇定東港為村名?也有其淵源。日治前,廍後對岸的加禮遠港曾被稱為「東港」,與稱為西港的烏石港對應。蘭陽溪出海口也被當地人稱為「東港嘴」或「東港口」。日治時,東港警察派出所就設在「東港嘴」北岸,即廍後庄的南端。

 

明治31年(1898)2月,台灣總督府開始簡化地方行政制度,於同年6月改劃全台為三縣三廳。宜蘭廳轄下設宜蘭、羅東2辨務署,宜蘭辨務署除直轄外又另設頭圍、礁溪及東港3支署。東港支署即設於民壯圍堡廍後庄。此為「東港」首度見於行政區名之使用,但使用時間不長。

 

明治33年(1900)10月廢宜蘭廳下各辨務署,改設出張所。東港出張所仍設於廍後庄,第二年年底全台改制為20廳,即撤銷東港出張所。東港之名見諸行政制度僅 3年半左右。不過,到明治37年(1904)所印製的台灣堡圖上,廍後庄南端出海口處,仍沿用東港地名。

 

另外,日治末期和民國40年代曾在廍後勘測鑿港可行性,也是讓「東港」能取代「廍後」的因素之一。

開拓歷史

噶瑪蘭原住民族在東港村頂社(奇立板)和下社(貓里霧罕)定居開發甚早。漢人在嘉慶年間入蘭開發後,逐步擴張生活版圖,陸續到東港村定居者,即選擇更靠近海邊沙崙的廍後建屋聚居,漸成聚落,而謀生方式則與原住民族無異,大都以討海為主、農耕次之。

 

漢人開墾勢力底定之後,兩番社耕地逐漸流失,到了1896年日治初期伊能嘉矩調查宜蘭平原上各平埔族社人口紀錄,奇立板和貓里霧罕兩社仍有144人的紀錄,其中奇立板78人比貓里霧罕的66人多一些。可是到了1909年日本政府人口調查結果,兩相比較就發現經過13年後,奇立板只增加了3個人,貓里霧罕卻從66人減少為24人,整個宜蘭平原平埔族人口更是少掉半數以上(註3)。

 

馬偕博士在1883年進入宜蘭平原平埔族番社傳教,5年內陸續設置了34所基督教教會,奇立板即是其中之一。噶瑪蘭人陸續大量外移後,到1904年間整個平原的平埔族教會已從原先的34所驟減為16所,但奇立板教會仍舊存在(註4),顯見奇立板當時仍為噶瑪蘭人群居聚落。

 

只是在整個宜蘭平原噶瑪蘭原住民,陸續遷往花東等另闢天地的趨勢下,奇立板和貓里霧罕的噶瑪蘭族自不例外。目前,僅剩零星數戶的噶瑪蘭人家,他們不但生活習慣與漢人無異,且彼此通婚,共同參與聚落廟宇祭典。

 

漢人進駐大都以零星入墾,據東港村第二鄰鄰長的耆老賴滄海(註5)口述,他祖籍福建靖邑,年輕時聽祖父說過,他們賴家是因為曾祖父有一回行船打漁到東港嘴靠岸避風,發現這個海域不但浪小魚多,原住民和善,是個可以定居之地,回福建後即帶領家小來此定居。

 

慶安廟管理委員會主委李阿萬(註6)說,他們家原本住蘭陽溪中游的廣興,不堪山地原住民出草侵擾劫掠,才在他祖父時遷到廍後居住。

 

東港村以林姓人家最多,約近百戶。其先人大都來自福建,卻很少知道是哪一世代或年代入墾,有些或多或少能牽扯出親戚關係者,仍很難釐清其世系(註7)。

聚落組成

民國四十四年,政府於東港興建仁愛新村,將大陳島撤退居民安置於此,隨著二代居民遷出,村子平日罕見人跡。
民國四十四年,政府於東港興建仁愛新村,將大陳島撤退居民安置於此,隨著二代居民遷出,村子平日罕見人跡。

 

根據壯圍鄉戶政事務所91年3月底統計,東港村共18鄰、354戶、1,455人。現住戶(註8)以林姓98戶為最多,其他依序是陳姓25 戶、潘姓20戶、簡姓16戶、吳姓14戶,其他黃、賴、張、藍、李、蔡、呂等諸姓皆為個位數。其中,潘姓住戶多數分佈第8、9、14鄰,大多具有噶瑪蘭血統。

 

三個聚落中,廍後由第1鄰至第8鄰組成(其中,潘英才等數戶人家,搬至濱海公路東側路邊興建房屋居住,與頂社雖僅一路之隔,戶籍仍屬第8鄰)。下社為第11至13鄰組成。頂社為第14 鄰至第16鄰組成。另外,夾在廍後第8鄰與第9鄰之間,在民國44年間興建仁愛新村,安置39戶從浙江省大陳列島撤退來台義胞,經編為東港村第17鄰及第18鄰。至於廍後最北端的第9鄰及第10鄰,居民習慣自稱為「後崙」做為與廍後的區別,地理環境上應屬廍後聚落一部分。

 

民國44年4月,從大陳島撤退來此的39戶234名大陳人加入村民行列,到了民國70年前後其第二代陸續成年並在外地就業後,把父母也接往同住,使仁愛新村的房舍成為少見人影的空屋。只有在每年農曆十月十三日新村裡的「漁師廟」漁師大神生日時,才會扶老攜幼回來拜拜聚餐。由於漁師大神原係大陳島民奉祀的神明之一,當天參加拜拜的不僅是仁愛新村義胞,也有原先安置在他地的義胞,一起攜著牲禮到廟裡拜拜。

漁師爺
漁師爺

 

噶瑪蘭人遷離東港村的年代雖然較早,但他們與早期來此開發的漢人相處已有相當歲月,不像大陳義胞匆匆來去,因此目前仍居留此地的噶瑪蘭人早與漢人融合。

大陳居民興建漁師廟,每年農曆十月十三日來自各地的大陳居民紛紛前來祭拜漁師大神。
大陳居民興建漁師廟,每年農曆十月十三日來自各地的大陳居民紛紛前來祭拜漁師大神。

聚落特色

產業

東港村民以漁汛期捕魚、農忙期農耕為主,早年牽罟漁撈方式已絕跡,目前以機動膠筏做近海漁撈,在榕樹公園邊設有簡易碼頭,也有停泊在更上游貓里霧罕渡仔頭岸邊。一般民眾還在冬天捕鰻苗、夏天撈文蛤,做為補貼家用。甚至連外村居民和遠自花東來的原住民,都會在每年冬天加入捕鰻苗行列,他們在沙灘上搭建帳篷做為休息和住宿場所。但漁撈和農耕收入畢竟微薄,平日還是要打零工補貼。其他擔任公教等受薪階層或經商者,大都遷居外地。

 

信仰活動

東港村位於宜蘭河、蘭陽溪、冬山河三河匯流處,民間傳說「三敆(註9)水」屬「神水」,可使地方人丁興旺、地靈人傑,早年常有中南部居民搭乘遊覽車隊,載著所信仰的神像,浩浩蕩蕩遠征到「東港嘴」汲取「三敆水」祈福。

 

全村三個聚落各有一座廟宇及一座大眾爺廟,另有一個「開漳三王神明會」,由於大多數成員為噶瑪蘭人,又被稱是「番仔王公神明會」。具有噶瑪蘭血統的潘英才,不但連任過三屆村長,也擔任過村中同安廟管理委員會的主委。這是不同族群在這個濱海村莊,歷經很多年的磨合才得來的成果。各廟宇及神明會活動,詳檔案下載表2。

東港村是一個由原住民、閩南人、大陳人組合而成的村落,村中的慶安宮供奉廣澤尊王,每四年舉行遶境祈福祭典。
東港村是一個由原住民、閩南人、大陳人組合而成的村落,村中的慶安宮供奉廣澤尊王,每四年舉行遶境祈福祭典。

備註

  • 註1 參考林萬榮編輯《宜蘭史略》,(宜蘭縣政府印行、民國62年12月),頁20與頁39,以及黃雯娟撰述《台灣地名辭書》,(台灣省文獻委員會出版、民國89年12月)卷一,頁101~102與頁107。
  • 註2 林佃發口述。壯圍鄉公所退休人員,67年3月行政區域調整時承辦人之一。
  • 註3 陳延輝,〈十九世紀宜蘭平原各族群人口的推估〉,1998年11月發表於「第三屆宜蘭研究學術研討會」論文,頁19。
  • 註4 陳宏文,《馬偕博士在台灣》,(財團法人基督教中國主日學協會、1982年7月出版),頁63~65。
  • 註5 賴滄海,昭和5年(1930)生。
  • 註6 李阿萬,昭和4年(1929)生。
  • 註7 前縣議員林榮二,及現任縣議員林水金口述。
  • 註8 《壯圍鄉電話號碼簿》,89年由壯圍鄉公所編印。
  • 註9 「敆」河洛音kap(4),合之意。
  • 註10 廣澤尊王千秋應當在八月廿二日。據慶安宮主委李阿萬指出,早年曾經改在六月廿四日與蘇府王爺朱府元帥千秋一起大拜拜,結果因為時值炎夏天氣太熱,供品容易腐敗,過火時大家熱得受不了,很難找到人抬轎過火,才改在二月二十二日。
  • 註11 早年普渡定在七月二十九日,未料年年普渡時皆風雨大作,把廍後居民放置供品的供桌都吹翻,曾改為七月半,但風雨依舊。十餘年前改為七月一日後,情況才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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