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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博電子報

039期-發現淇武蘭

文/圖:蘭陽博物館 整理(宜蘭縣政府文化局提供)

發現淇武蘭

民國90年5月間,宜蘭縣政府進行「礁溪鄉得子口溪第六期治理工程」,因進行閘門工程之需要,在閘門旁開挖引道,並將廢土堆積在引道一旁,此時發現其中有許多文化遺物,於是宜蘭縣政府文化局進行現場會勘並開始地表調查工作,採集到大量的幾何印紋陶、瑪瑙珠、琉璃管珠、硬陶、瓷片等豐富遺物,故於90年6月至7月開始進行探坑發掘的調查工作,發現墓葬、貝塚、建構等現象與豐富的文化遺物及生態遺留。

 

宜蘭縣政府遂於民國90年11月起,委託台灣大學人類學系進行「宜蘭縣礁溪鄉淇武蘭遺址搶救發掘及資料整理計畫」。

 

所有的發掘工作都在河道中進行,且發掘時的河道水位高度約在海平面上90-160cm之間,所以幾乎全部的發掘工作都位於此河道水面以下,部分甚至在海平面以下。故發掘當時,大量的河水、雨水與地下水可說是最大的困擾,必需預先安排集水坑、排水溝,並不時以各型機械不斷抽水,才能使發掘順利進行。

閘門北側B區發掘的築堤擋水工事
閘門北側B區發掘的築堤擋水工事

 

發掘過程中的另一大難題在於部份未受工程擾動、保存較完整的區塊,位在整治後河道的中央位置,由於整治工程將對此部分造成破壞,因此搶救勢在必行。於是在兼顧人員安全與文化資產重要性的前提下,工作人員先引河水至他處,再另造新的土堤後,將引道內的水流引往閘門,使A區的南側及西側部分可以整個離水露出。而閘門北側小塊區域的B區,則是利用砂袋和黏土壓實築堤擋水後進行。

 

91年7月間,又因「北宜高速公路頭城蘇澳段第C510標礁溪四城段橋樑工程」之P42、P43橋墩基礎位於淇武蘭遺址範圍內,以及92年1月,「北宜高速公路頭城蘇澳段台電管路工程得子口溪路段(C510標)推管工程」與淇武蘭遺址部分重疊,故交通部台灣區國道新建工程局以及台灣電力公司委託宜蘭縣政府,由前述計畫同組人員先後進行遺址受影響部分之搶救發掘工作。

 

經過各項調查工作後,確認這是一處與噶瑪蘭文化有關的考古遺址,內涵十分珍貴且豐富,在工程破壞造成無可彌補損失之前,必須進行全面性的搶救發掘工作。

 

本區域在發掘進行前,先施設臨時性的擋水鋼板樁及防護土堤。一般於鋼板樁設好後,由挖土機將其上的擾亂土清除。其中如河道北岸發掘區域多為河道堆積,有大量的遺物及生態遺留,發掘深度達到海平面下4 m左右,已接近長13m的鋼板樁之安全係數極限。另於發掘過程中,為了防止崩塌,故部份採階梯式發掘。

H區,採階梯式發掘
H區,採階梯式發掘

 

若干河道堆積的保存狀況佳,除發掘出土考古遺留外,將土壤清洗過篩後亦出現許多金屬片、珠飾等精細的文化遺物。

 

遺址現場的考古工作斷斷續續展開,至2003年5月下旬結束田野搶救工作,前後共計發掘262個考古探坑,發掘面積達3,814平公尺。

 

搶救發掘的同時,室內整理工作也陸續進行,至2006年年底完成基礎資料的整理與發掘工作報告。其中,2001年11月至2002年5月的發掘始末簡報於2002年6月完成(陳有貝等,2002),第一階段整理工作於2003年2月完成(陳有貝等,2003),第二階段發掘暨整理工作於2004年2月完成(陳有貝等,2004),第三階段整理工作於2005年2月完成(陳有貝等,2005)。

 

搶救發掘總報告書共計6冊,2007年12月已完成第1至3冊(陳有貝等,2008),預定2008年5月完成4-6冊。本遺址在整理出土遺物的工作時,也進行遺物保存維護,其中木質標本刻正進行「二階段聚乙二醇浸漬搭配真空冷凍乾燥法」( 2-step PEG plus vacuum freeze-drying method)的修護工作。

搶救發掘總報告書
搶救發掘總報告書
土壤清洗過篩文化遺物
土壤清洗過篩文化遺物

遺址位置與環境

蘭陽平原地勢平坦
蘭陽平原地勢平坦

 

淇武蘭遺址位於蘭陽平原的北側邊緣,約東經121度46分24秒,北緯24度48分30秒,行政區域屬宜蘭縣礁溪鄉二龍村及玉田村的交界,得子口溪流經遺址中心,並有茅埔圳(武暖河)來會,海拔約2公尺,搶救發掘的區域目前幾乎已經全部淹沒在整治後的得子口溪河道中。

 

遺址所在的蘭陽平原為蘭陽溪所沖積的河口平原,地勢平坦,西有雪山山脈和中央山脈環繞,東臨太平洋。

 

平原地勢由西向東傾斜,東部的坡度較西部平緩。河流至平原東部時,流速減緩,堆積大量的砂石與淤泥(徐鐵良,1983)。由於宜蘭的地質結構,係由沖繩槽之弧間槽谷向西延伸而來,造成宜蘭沉降帶,越靠近蘭陽溪入海處的下降率越大,最大值約為每年45厘(陳惠芬,1984),如原為水稻田的五十二甲,因地層下陷成為沼澤溼地,就是顯著的例子。淇武蘭遺址所在的蘭陽平原北側地區可能亦有極高的沉降速率。雖然蘭陽平原逐年下沉,但河川更帶來大量新的淤積,相對上造成本地有著極高的堆積速率。

 

根據遺址地層記錄的分析,可知淇武蘭地區的自然環境在過去兩千多年來由海至陸的變化,「其過程類似於今日由海岸地帶向內陸逐步遞移的環境發展。在距今二千六、七百年前,淇武蘭地區曾經是一個靠海的河口或海岸環境,然而隨著海岸線的東移與平原面逐漸擴大,這裡也經歷了沼澤濕地,隨後變乾、成陸的演變過程」(林淑芬,2004)。

左圖:淇武蘭遺址位置圖 (資料來源:依據宜蘭縣政府1994年出版《宜蘭縣地理圖集》重繪) / 右圖:原為水稻田的五十二甲,因地層下陷成為沼澤溼地。
左圖:淇武蘭遺址位置圖 (資料來源:依據宜蘭縣政府1994年出版《宜蘭縣地理圖集》重繪) / 右圖:原為水稻田的五十二甲,因地層下陷成為沼澤溼地。

歷史文獻與田野調查

根據考古資料顯示,蘭陽平原雖然早在數千年前就有人類的活動,但是史料確實記錄宜蘭(噶瑪蘭)地區卻要晚到十七世紀初期。

 

西元1626年,西班牙人進佔台灣的基隆,1634年將蘭陽平原名之為Cabaran的傳教省區(賴永祥,1970)。依據西班牙人的紀錄,當時已有淇武蘭(Qiparaur)的村落名稱(李壬癸,1996)。後台灣北部為荷蘭人進佔,荷蘭人於1642年攻克雞籠後,又於1644年9月出兵蘭陽平原,並降服44個噶瑪蘭村社,包括淇武蘭社(詹素娟、張素玢,2001)。根據荷蘭人1644年所調查的村社資料,當時的淇武蘭社稱為Banouran,頭目為Caroua(中村孝志,1938)。

 

有關於蘭陽平原噶瑪蘭人村落名稱與戶口的完整紀錄,最早出現於《荷蘭時代的台灣番社戶口表》(中村孝志,1938)。

 

由荷蘭所屬東印度公司自西元1647~1650年的三次戶口調查資料知悉,當時宜蘭地區已有四十多個噶瑪蘭人聚落,大約有上萬人左右。西元1796年(清嘉慶元年)吳沙率漢人大舉進入宜蘭拓墾,受到漢人移入、爭地的壓力,部分噶瑪蘭人陸續遷離,迄十九世紀初噶瑪蘭人口只剩下五千多人,減少了將近一半(陳淑均,1852;姚瑩,1829)。西元1895年後,日治初期的幾次調查資料顯示,噶瑪蘭人口數再銳減一半,已經不到三千人(施添福,1997)。又經過20年,噶瑪蘭人口更加速遽減,到了1930年的國勢調查,蘭陽平原的「熟番」則只剩下一千多人了(台灣總督官房臨時國勢調查部,1930)。

日據時期淇武蘭地區地形圖 (資料來源:大日本帝國陸地測量部實測兩萬五千分之一地形圖(昭和二年:1927))
日據時期淇武蘭地區地形圖 (資料來源:大日本帝國陸地測量部實測兩萬五千分之一地形圖(昭和二年:1927))

 

目前在淇武蘭遺址附近已經不見噶瑪蘭人的蹤跡,不過1648年荷蘭人對當時噶瑪蘭39個村社的戶口調查資料顯示:淇武蘭社(當時稱為Kibannoran,備註欄註記為Quibaranan)有160戶、840人,不但是當時台灣中北部最大的原住民聚落,而且是蘭陽平原上規模最大、人口最多的一社,其人口數量較諸當時次大的婆羅辛仔宛社(471人)整整多了379人(吳密察、許賢瑤譯,1994)。

 

自十七世紀以來各時期居住於淇武蘭的噶瑪蘭人口調查資料,整理如表1。而最早淇武蘭地區的實測圖則是日治時期的地形圖則如下:

表1 十七世紀以來淇武蘭的噶瑪蘭人口調查一覽表。*淇武蘭社的噶瑪蘭人,至日據時期人數已大幅縮減,居住位置僅在淇武蘭河與武暖河交界的西岸,行政區域當時被劃歸為三十九結。
表1 十七世紀以來淇武蘭的噶瑪蘭人口調查一覽表。*淇武蘭社的噶瑪蘭人,至日據時期人數已大幅縮減,居住位置僅在淇武蘭河與武暖河交界的西岸,行政區域當時被劃歸為三十九結。

 

綜合文獻與部分訪談資料,大約可以知道幾百年來,噶瑪蘭人在得子口溪與武暖河的河畔傍水而居,形成聚落。

 

清嘉慶道光年間,隨著漢人入墾宜蘭,逐漸在河岸建立了淇武蘭與洲仔尾兩個漢人聚落。並且隨著漢人的大量移入,後來也在交會處的南岸(即玉田村的茅埔)形成較小的聚落,居民有吳、林、曾、宋等姓氏,其中林姓來此開墾的時間據族譜記載可早到乾隆年間。淇武蘭的噶瑪蘭人可能因漢人勢力的進入而消減,如據訪談可知,在發掘地點一旁的菜園處原還住有潘姓三兄弟的「噶瑪蘭人」,但大約在民國40年代也全部遷離此地。

濱得子口溪而居的噶瑪蘭人故居
濱得子口溪而居的噶瑪蘭人故居
發掘地點旁的噶瑪蘭人故居
發掘地點旁的噶瑪蘭人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