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林怡靚

帶領三個外孫換貫的練玉秀女士說：「這裡在以前是只有男生才有在捾貫，所以我兒子在這裡求貫，但女兒只好去三結請求太陽公。」和媳婦前來為孫子求貫的黃玉禎女士則以自己與孫子孫女為例笑談今昔：「以前小時候我媽媽也來求，我沒有，都是男生，她帶我弟弟他們來。……我們家還有一個女生今天剛好滿四個月，呵呵，就很偏心啦，沒有來求。哈，其實也不是這樣說，是她出生時算命先生沒有說她有需要這樣。」

她們的話點出了早期石爺掛貫是男孩子的專利，女孩是沒有機會的。但是現在時代不同了，男孩女孩都是父母的心頭肉，石聖爺公也已經不限男女一樣等同眷顧。據黃文博的調查，過往民間的契神行為在性別上確實是有不同待遇的：「民間雖然男女都有契神習俗，但女孩通常不被注重，都僅行『嘴號』（口頭上拜契）而已；而男孩則需要立下契書，舉行簡單拜禮。」(註1)

八寶掛貫有別於此，本地拜石頭公為義子女，憑靠的是神人間的默契，無須還再特別寫下任何形式的「立誼（義）書」。

在2006年的田野現場，經由觀察與隨機取樣的訪談，記錄掛貫、換貫與脫貫的儀式過程如下。

求貫的過程，供品正式一點來說需具備五項，米糕（油飯）、麻油雞酒、連殼龍眼、紅龜粿、鳳梨或餅乾。然而現在已經簡化為水果、餅乾、飲料，什麼都好。

程序是，上香敬拜廟內眾神，樓上樓下一共七爐，然後告訴主神石聖爺公孩子的姓名、住址、生辰八字、有些什麼樣的情況，擲筊求問可願收為義子保佑小兒平安？過來人的經驗，只要說明清楚，石頭公通常很快就會應允。倘若求不到杯，表現誠意可以改天再來；再求不到，或許就該問問石頭公：是否因為覺得沒有這個必要，或這孩子與祂無緣。

擲得聖杯，表示石聖爺願收孩子為義子，如果沒有自備古錢，廟方在香爐邊也有提供，取下已綁好紅線的貫到在一樓前後香爐上面順時鐘正繞三圈，便可套上兒童頸項，燒完金紙即完成「求貫」儀式。一般戴個幾天就可以把貫取下收藏，大多置放家中神案一旁。

之後每年必須回來「換貫」，即是在石爺聖誕之前再度把貫戴上，七夕準備供品回廟祝壽禮拜，同時取下舊線換上新線，一樣過爐三圈然後戴上，再將舊線送金亭火化。

待到孩子16歲時，七夕備妥牲禮或較正式的供品前往謝神，告訴石聖爺感謝多年來庇佑，孩子已經長大成人，今後將獨立於石頭公的保護。

擲筊，若得聖杯即可取下貫錢，將紅線隨金紙一併火化，完成「退貫」成年禮。少數人也有可能不得允筊，表示石聖爺不放心還要繼續照護，那麼就隔年再來。亦可問明清楚，何時才可退貫？或有至當兵、或有到退伍，也有要唸完大學，甚至有人是到婚嫁以前。

前村長羅朝生先生告訴我們：「『退貫』很重要，聽老人家們說，忘記而沒有來脫貫的男生女生會無法嫁娶。因為還被石聖爺當是孩子，有女的到三十好幾，四十歲也還嫁不出去，男的也會一直娶不到老婆。若能經人點醒，趕緊回來補辦退貫，之後也就會很快出現好姻緣了。」廟公游旺欉先生也很強調退貫的重要性，他說：「捾祂的貫都算還是孩子，有貫一直保護著，姻緣都會做不成。」

曾經掛貫，這次是陪同母親來為妹妹的兒子換貫的賴佳玲小姐，不吝分享她的心得：「我小時候其實不清楚，是蠻好奇，覺得很奇怪怎麼要來這邊，只知道每年都要來拜拜一次。後來約在10歲以後才瞭解原來是這樣的一種儀式。這個久了會變成一種習慣，知道祂是要保你平安，內心裡頭會蠻感謝的。而脫貫時我覺得好像完成了一種任務，接下來就該要靠自己努力了。石頭公已經保佑你到16歲了，之後就是自己的命運。那現在回來是有一種好像回娘家的感覺。」

退貫並不代表就是與石聖爺公斷了緣份，祝壽現場不難發現退貫多年的人依然不忘回廟穿梭期間上香禮拜。「許多在退貫成為大人以後，每年七夕還是繼續回來拜拜，他們求事業、求平安、求家庭美滿。」羅前村長如是說。我們都相信，今日完成退貫的年輕人，幾年之後，又將會帶著他們的心肝寶貝來到義父石頭公的面前，石爺掛貫的傳奇也就這樣代代相傳，香火永遠不會滅。

• 註1：黃文博，1997〈臺灣民間的契神研究〉頁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