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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博電子報

093期-繆斯星空下~博物館話說從頭(下)

文:劉藍玉(蘭陽博物館展示教育組組長)

 

收藏值得研究的對象,再由研究人員考究、「格」他們的故事,正是博物館傳統功能-典藏和研究-的發揮。至於現代博物館的四大功能(典藏、研究、展示、教育)中的另外兩項-展示與教育-功能的出現,則跟歐洲社會民主自由意識的抬頭有很大關係。

 

在繆斯照亮的星空下,繼續把博物館的故事說下去……

從搜奇櫃到社教機構

 

自十四至十七世紀的文藝復興時期起,歐洲的王室貴族開始於王宮中設陳列室收藏珍品,只有富裕的個人、家族或經營藝術機構的私人才有財力購置這些收藏品,內容包括藝術品、稀有或令人好奇的自然物件和民族文物,其中自然有不少藏品購自剛從海外回來的冒險家手中。

 

這些皇宮貴族的收藏並不公開,只有「有頭有臉的人」才有機會觀賞。當時收藏文物的地方被稱為奇觀房或搜奇櫃(curiosity cabinet),既然是皇室貴族或有錢人的私人收藏,有關文物的開銷當然就由擁有人支付,不過除了商人和律師以外,當時皇宮貴族的錢應該也是全民納稅來的。

 

到了這個時期,博物館的體質仍然屬於不公開的寶庫性質,雖有少許研究功能,但其功能主要還是做為有錢人或貴族炫耀財富的門面。為了撐起這樣的門面,擁有人也會不惜重金,從口袋裡掏出大把銀子來典藏、保存這些私人博物館收藏。

美國畫家、軍人兼自然學家Charles Willson Peale (April 15, 1741 – February 22, 1827)的自畫像「在自己博物館內的藝術家」(The artist in his museum),此圖充分顯示出當時搜奇櫃擁有者把藏品當成炫耀自身財富內容的心態(資料來源:Charles Willson Peale, 1822, Joseph Harrison, Jr.之收藏。)
美國畫家、軍人兼自然學家Charles Willson Peale (April 15, 1741 – February 22, 1827)的自畫像「在自己博物館內的藝術家」(The artist in his museum),此圖充分顯示出當時搜奇櫃擁有者把藏品當成炫耀自身財富內容的心態(資料來源:Charles Willson Peale, 1822, Joseph Harrison, Jr.之收藏。)
佛羅倫斯烏菲茲美術館從地板到天花板的展示手法。(資料來源:Tradescant, 1956, p.43)
佛羅倫斯烏菲茲美術館從地板到天花板的展示手法。(資料來源:Tradescant, 1956, p.43)

 

到了十七、十八世紀,隨著社會追逐自由民主的風氣,這種拿藏品炫富的狀況開始有徹底的改變,私人開始將個人收藏捐贈給政府並開放給大眾參觀,歐洲也開始設立第一批公立博物館。各類型博物館紛紛出現,例如倫敦皇家軍械庫、藝術與考古博物館、大英博物館、烏菲茲美術館、艾須默林博物館等等。

 

即使將藏品開放給大眾參觀的思潮開始浮現,但直到1800年代,這些收藏寶物的博物館,仍然只讓中上階級人士進入參觀,當時想要參觀大英博物館的遊客必須以書面提出申請,常常需要等上兩個星期才能拿到門票,而小型團體的遊客只能逗留兩個小時,無法盡情盡興的參觀。直到維多利亞時代(1837-1901),英國的博物館才開始流行在週日下午開放,以便讓其他階級-勞工階級,有機會「自我提升」。

愛爾蘭皇家外科醫學院「狩獵博物館」直接採用收藏櫃和收藏庫作為展示空間,開放給大眾參觀,但當時的展示仍以中上階層的紳士為主要開放對象。(資料來源:Tradescant, 1956, p.43)
愛爾蘭皇家外科醫學院「狩獵博物館」直接採用收藏櫃和收藏庫作為展示空間,開放給大眾參觀,但當時的展示仍以中上階層的紳士為主要開放對象。(資料來源:Tradescant, 1956, p.43)

 

 

為了照顧社會各階層的參觀人士,博物館必須發展並提供展示和導覽功能。考慮到更動或重新設計展示工程浩大,於是大型博物館便承繼之前私人收藏從地板到天花板的展示手法,或是直接以原有收藏櫃和收藏空間進行展示的形式。為了讓不懂展品相關知識和背景脈絡的遊客,能在最短時間內認識展示出來的藏品,博物館必須編寫出採用大眾語言又吸引人的解說內容,同時還需要靠能鮮活呈現解說內容的導覽人員來執行。

 

博物館的展示與教育功能自此時起逐漸成形。

形容在倫敦國家藝廊裡跟一群工人講解畫作內容的漫畫「國家藝廊裡的工人集會」。(資料來源:The Graphic, August 6, 1870.)
形容在倫敦國家藝廊裡跟一群工人講解畫作內容的漫畫「國家藝廊裡的工人集會」。(資料來源:The Graphic, August 6, 1870.)

 

1793年法國大革命期間,巴黎羅浮宮順應革命潮流,成為第一個真正的公共博物館,每10天對公眾開放3天,這是博物館歷史上首次讓各地與各種社會地位的人們,自由前往博物館參觀前王室的蒐藏。

 

歐洲各國在此時期也陸續派出學術研究團,到殖民地或世界上尚未被開發的地方進行標本採集,採集的範圍從不同民族的日常用品到異教徒的神殿,從昆蟲標本到古生物骨骸。直到現在,這些帝國的榮光還能在英國的大英博物館、大英自然史博物館、德國柏林博物館島、柏林自然史博物館、法國自然史博物館、維也納自然史博物館等曾經身為歐洲主要帝國的博物館內體會到。

柏林博物館島Pergamon博物館裡的Pergamon大祭壇(Jan Mehlich 攝)
柏林博物館島Pergamon博物館裡的Pergamon大祭壇(Jan Mehlich 攝)
柏林博物館島Pergamon博物館裡的波斯米利都市場大門(Thorsten Hartmann 攝)
柏林博物館島Pergamon博物館裡的波斯米利都市場大門(Thorsten Hartmann 攝)

博物館年代

十九世紀被稱為「博物館年代」,王爾德對這樣的稱謂提出了他的解釋:「十九世紀是由之前所有世紀形塑而成。」換言之,十九世紀繼承了前人所有珍貴的遺產,而到了十九、二十世紀則該是做個總結,做個整理,將老祖先的故事重現的時候。正當此時,年輕的美國躍上了國際舞台,成為世界上經濟實力最強的國家,從前述的博物館發展歷程來看,博物館本就是由財力和政治實力堆砌而成,因此博物館的發展潮流也改由美國主導,進入了現代博物館時期。

 

美國博物館在這段時間大放異彩,成為居世界領先地位的新知識生產中心,自然史及科學博物館在美國一地後來居上,發展超越美術館,與大學相輔相成,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就已成為主要的知識研究中心。儘管這些北美地區的博物館,都從仿效他們的歐洲同行開始做起,但卻後來居上,將博物館徹底帶向社教機構的角色,同時也將博物館最原始的功能之一~研究,帶上巔峰。

 

從典藏可以散發神性的物件,到收集珍奇異寶的搜奇箱,炫耀個人財富、帝國榮光的聖殿,一直到研究和學習知識的場域、社教的重要機構,博物館的個性一直在轉變中,但也一直未曾稍離博物館最早的精神,那就是為庇護人類精神生命之永恆而存在的機構。

 

臺灣的博物館又是如何接上或接不上世界博物館潮流,面對社會的期許、政府失準的要求,不知所措的迎向一個不穩定的未來,博物館人又該如何堅持信念,延續博物館的精神,將博物館深根在這片錯誤的土壤中,甚至還希望它能改良土壤。

 

且慢,博物館在繆斯照亮的星空下,還在繼續他的故事~~

蘭陽博物館(邱顯竹 攝,蘭陽博物館 提供)
蘭陽博物館(邱顯竹 攝,蘭陽博物館 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