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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博電子報

073期-噶瑪蘭族的衣著

文:邱秀蘭(蘭陽博物館研究典藏組組長)/圖:莊雅惠

 

噶瑪蘭人在穿著上與多數南島民族一樣僅在下半身利用織成的樹皮來遮蔽,其材料則取自天然纖維或動物獸毛,材質粗糙而堅硬,染料取自天然植物。姚瑩在《東槎紀略》中形容最初見到的噶瑪蘭社「番」:「未入版圖之先,茹毛飲血,蓬髮露體,男女莫別,……,間織樹皮,僅蔽下體。其富者惟之蓄積蝦米花布。」(註1)後來因與漢人有交易往來,知道穿衣服的用途,於是以換取布匹成為主要的交易,比錢幣更為重要。我們可從康熙年間漳州把總朱文炳在帶兵卒換防時,曾因為遭颶風飄流至蛤仔難,因受當地住民禮遇,臨行前犒以銀錢,反不接受,改給藍布舊衣,乃欣喜過望(註2)。

噶瑪蘭人的穿著材料取自天然纖維或動物獸毛,圖為蘭博「探溯淇武蘭」特展模擬情境
噶瑪蘭人的穿著材料取自天然纖維或動物獸毛,圖為蘭博「探溯淇武蘭」特展模擬情境

傳統的衣飾

頭飾.項飾

《噶瑪蘭志略》中記載:「婦女則結辮簪野花,手足束以銅鐲,兩耳垂大鐶,胸前以琉璃碎珠穿作纓絡,亦有項挂金絲魚形者」(註3)。1858年6月,英國軍艦剛強號有一位翻譯官史溫侯(R. Swainhoe)曾探訪加禮遠的村子波羅辛仔宛:「……,該處的女人似乎比蘇澳的漂亮,有紅帶子穿過頭髮三、四匝,上面戴一個用綠色蔓草編成的花圈。她們的耳朵穿了幾個小孔。每個小孔都掛著五、六個半徑約二、三吋的薄金屬耳環,耳環有點重,她們似乎不覺得難過。」(註4)

噶瑪蘭木刻雕板中可見其頭飾(資料來源:王端宜,1974,〈北部平埔族的木雕〉,《國立臺灣大學考古人類學刊》,35/36,頁95圖版XIV)
噶瑪蘭木刻雕板中可見其頭飾(資料來源:王端宜,1974,〈北部平埔族的木雕〉,《國立臺灣大學考古人類學刊》,35/36,頁95圖版XIV)

 

從資料中顯示噶瑪蘭婦女平日與其他原住民族一樣,頭上戴有綠色蔓草編織成的圈飾,至於是何種植物並未指明。頭飾是噶瑪蘭人一種普遍的穿著裝飾,在日人採集傳統家屋的木刻雕板中也可見端倪;馬偕蒐藏的原住民文物中也見噶瑪蘭盛裝的頭飾(註5)。

 

耳飾.腕飾.腳飾

噶瑪蘭人的穿戴裝飾非常豐富,有前述的頭飾、項飾之外,還有耳飾、腕飾及腳飾等,從伊能嘉矩的田野訪查中可略知耳飾是用絲線將細珠串連成長二寸左右的珠串,再把數條珠串相疊,上端以勾針扣住,穿戴於耳上;另外有腕飾,也是用數條珠串做成的(註6)。每年秋祭祈神時,瑪瑙瓔珞、貝珠兒配戴於手肘腳環上,裙裾動擺,煞是好聽(註7)。可見串掛飾物,已成為噶瑪蘭人普遍戴用的飾品。

左:金鯉魚 / 右:噶瑪蘭族男性胸前的飾品掛著金鯉魚。(引自馬偕,《台灣遙寄》)
左:金鯉魚 / 右:噶瑪蘭族男性胸前的飾品掛著金鯉魚。(引自馬偕,《台灣遙寄》)

《噶瑪蘭廳志》記載另一種貴重的飾品「金鯉魚」,因番割用銅線鍍金仿製,造成真正的金鯉魚飾物產生許多糾葛。「蘭番常以低金絲線作一弓一弦之勢,長約尺許,高約二寸,以金線豎纏於弓弦之際,狀似扁梳,懸於眉額,名金鯉魚。諸番割用銅線鍍金,仿傚其製,以贗易真,致滋轇轕。實則老番誇為祖製,雖貧不肯粥於人。」(註8)在馬偕的《台灣遙寄》書中附有一張武裝平埔族的合照,可看見人人配飾一副金鯉魚。

圖為蘭博「探溯淇武蘭」特展一景
圖為蘭博「探溯淇武蘭」特展一景

其它

而在淇武蘭遺址發掘的標本裡也有各種的豐富的瑪瑙珠、琉璃管珠、玻璃珠、銅鈴以及片狀、環狀金屬飾品、各種質地的釘狀器等飾品;出土現象墓葬編號M20現象裡,也有木梳、穿孔骨器、穿孔金屬飾品、瑪瑙珠、琉璃珠以及極大量的小珠飾等盛裝的遺物(註9)。噶瑪蘭族傳統的貴重項飾金鯉魚,現今認為已看不到其遺留,在淇武蘭遺址發掘出土墓葬編號M11的陪葬品中出土金鯉魚飾物 (註10),如文獻中所述以金絲線豎纏,狀似扁梳。這些外來的串掛飾物,已成為噶瑪蘭人普遍戴用的飾品,可見當時的噶瑪蘭人海上貿易頻繁,且生活富裕,才能擁有如此多的舶來品。

左:淇武蘭遺址出土的瑪瑙珠(宜蘭縣政府文化局 提供) / 右:淇武蘭遺址出土的琉璃管珠(宜蘭縣政府文化局 提供)
左:淇武蘭遺址出土的瑪瑙珠(宜蘭縣政府文化局 提供) / 右:淇武蘭遺址出土的琉璃管珠(宜蘭縣政府文化局 提供)

所習之漢人衣冠形式

噶瑪蘭人在清末、日治初期已大致採用漢式服飾,一則為了掩飾族群身份,二則交換漢式衣飾頗為容易,三則為傳統服飾的原料取得不易,且較費時費力,因此傳統服飾逐漸流失。

 

噶瑪蘭人在與漢人頻繁接觸後,已習得漢人的衣冠形式,依《噶瑪蘭廳志》(註11)的記載,噶瑪蘭的衣服有兩種:其一是與台灣原住民族一樣為開襟短丈的無袖衣;另一是似袈裟一樣披掛於身上的方布衣。在日人伊能嘉矩1897年的調查記錄裡,「有袖短衣」與「方布衣」還保存著,另外還有開襟、長及膝蓋的「筒袖衣」;而有袖短衣是向漢人買黑布裁作的上衣,方布衣則穿在漢服上當外套(註12);可見噶瑪蘭人除了穿著形式已融入漢式外,也學會漢衣的製作方式。噶瑪蘭人傳統的「番布」是用苧麻或香蕉絲的材料織成,其織具採台灣原住民常用的水平背帶式織布機,並有混織之。

 

雖然在日治時期偶爾仍可見老一輩穿粗布漢衣,外搭方布為披肩之漢式與傳統服裝混穿,但到戰後這種傳統習慣就已經漸漸流失了,僅有移居花東的噶瑪蘭耆老至今仍保有傳統香蕉絲織布的技藝,族人回憶著說:「長大後(約初中時),我的母親會織一件香蕉衣送給我,有時候因出外玩耍,不慎將衣服弄壞,會被母親責怪」(註13),如今香蕉衣都已不再穿著,香蕉布僅作為揹袋、側背袋使用,或成為部落推廣手工藝品。

水平背帶式織布機具(邱秀蘭 攝)
水平背帶式織布機具(邱秀蘭 攝)

現況

過去噶瑪蘭族在穿著裝飾方面,文獻中記載婦女平日帶頭巾,也有記錄頭戴草蔓、或有盛裝的頭飾。現今花東地區的噶瑪蘭族婦女,平日仍可見老一輩在門庭前刮取香蕉樹纖維或與族人聊天頭上都會包一層頭巾;頭上戴有綠色蔓草編織成的圈飾,早年可見到女巫進行除瘟儀式時會有頭戴柚葉或草蔓的裝飾行為;今日只有族人進行表演傳統歌舞時,會普遍使用檳榔葉編織成圈戴在頭上。噶瑪蘭族身上喜戴串飾,除文獻及考古資料有記錄外,也可見到於今日老一輩的穿著,在重要的活動或聚會,她們普遍會在頸部同時串掛好幾條鮮豔的項鍊。

香蕉布(宜蘭縣政府化局 提供)
香蕉布(宜蘭縣政府化局 提供)

備註

  • 註1 姚瑩,《東槎紀略》,頁77。
  • 註2 黃叔璥,《臺海使槎錄》,頁140。
  • 註3 柯培元,《噶瑪蘭志略》,頁126。
  • 註4 轉引劉克襄,1991,〈冬山河與探險家——小河央央〉,《冬山河生命史討論會論文集》,仰山文教基金會,頁34。
  • 註5 許功明,2001,《馬偕博士收藏台灣原住民文物——沈寂百年的海外遺珍》特展圖錄,順益台灣原住民博物館,頁101。
  • 註6 伊能嘉矩(著),楊南郡(譯),〈宜蘭方面平埔番的實地調查〉三之二,頁95。
  • 註7 徐惠隆,1998,《蘭陽的歷史與風土》,臺原出版社,頁23。
  • 註8 陳淑均,《噶瑪蘭廳志》,頁228。
  • 註9 陳有貝等,《宜蘭縣礁溪鄉淇武蘭遺址第三階段資料整理計畫工作報告書》,頁90。
  • 註10 同前註,頁90。《噶瑪蘭廳志》記載金鯉魚「懸於眉額」,《噶瑪蘭志略》載述「有項挂金絲魚形者」,兩者是否相同,有待考證。淇武蘭遺址墓葬裡出土所謂的金鯉魚位於胸前,馬偕的照片也配飾於胸前,也許廳志記載有誤,非懸於眉額;但也有可能是報告書判斷有誤,筆者認為應與志略所述金絲魚形較為相符合。
  • 註11 陳淑均,《噶瑪蘭廳志》,頁228。
  • 註12 伊能嘉矩(著),楊南郡(譯),〈宜蘭方面平埔番的實地調查〉三之二,頁94-97。
  • 註13 94.01.23.李文盛口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