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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博電子報

071期-宜蘭縣客家文物分布與現況之調查

文:蘭陽博物館 提供/圖:林怡靚

 

蘭陽博物館為日後的深度調查、建檔、收藏、展示與保存等進程項目,釐清預期方向與明確化對象,透過文獻與實地調查,對現今宜蘭縣境內客家族群之文物相關資源,進行前置調查,以描述文物資源之分布與現況。

文物資源調查對象與區域

清代

清代噶瑪蘭廳及其後身宜蘭縣,其實是清朝在台灣最後一個從南島語族社會改造完成的漢族社會區域。自1796至1896年間,可容漢人農民發展水田稻作主業的平原地帶,湧入了包含福佬與客家等漢人方言群/族群,這批客家人中,閩籍客家與福佬比例不一的混居各個聚落內,迄今猶然;粵籍客家則依政策規劃,形成一個小的客家區域,但在1820-30年代因械鬥遷出。

 

日治時期

然而,貼近泰雅族活動空間的三星平原和淺山地帶,則須待日本殖民政權的國家統治伸入與確立後,前述各類漢人亞類方才真正進入。換言之,清代的宜蘭漢人空間小於日治時期19世紀末開始增加的空間,因緣際會的,新一批的客家移民因為樟腦產業的發展而成為重要角色。他們在清代原有的漢人領域之外,新建立了幾個現今仍以初級產業為生計的客家社區,雖然青壯人口大量外移,但這些社區的客家標籤仍可被一般宜蘭人指認。而在這幾個新的客家社區形成的同時,原先清代混居於福佬的客家卻漸次成為福佬客。

娜娘文史工作室的「樟腦油桶」(腦油桶):樟腦油製做完成後,必須送往樟腦專賣局或申請立案的商號,為確保搬運過程無損,所以油桶會有一些特別的設計。樟腦油是一種揮發性的液體,因此腦油桶口的蓋子是套入桶口內,且還高出桶身至少5公分,以達密封的效果,亦可防止因搖擺而溢出。為減輕挑擔重量,主體的金屬材質打造得很薄不厚重,並在桶外加套一個竹籠,以防碰損。金屬桶上端縮口處製有一個三角提環,以便穿繩裝套扁擔挑運
娜娘文史工作室的「樟腦油桶」(腦油桶):樟腦油製做完成後,必須送往樟腦專賣局或申請立案的商號,為確保搬運過程無損,所以油桶會有一些特別的設計。樟腦油是一種揮發性的液體,因此腦油桶口的蓋子是套入桶口內,且還高出桶身至少5公分,以達密封的效果,亦可防止因搖擺而溢出。為減輕挑擔重量,主體的金屬材質打造得很薄不厚重,並在桶外加套一個竹籠,以防碰損。金屬桶上端縮口處製有一個三角提環,以便穿繩裝套扁擔挑運

民國以後

1945年以後進入宜蘭的客家則多半是從事第二、三級產業的自由移民,他們並未如二次戰前到來的移民般形成共同生活的社區,但是受20世紀最後10年來的客家社會運動影響,讓這些正值盛年的客家人,聯合日治時期形成的客家社區,甚至牽動若干清代客家的後裔歷史記憶,匯流成當代的宜蘭客家。

 

調查對象的取捨

那究竟在此三類宜蘭客家中,該如何取捨?清代入居宜蘭地區的客家,雖然亦見若干集居點如礁溪、羅東「客人城」,但畢竟仍屬少數,更多見者為因特殊的拓墾組織型態,在各大小「結」內與福佬人混居。時至今日,清代入居的宜蘭客家大抵失去客家最明顯的社會表徵:客家話,成為了福佬客。所存餘能通客語者,大概僅剩礁溪十六結、壯圍壯六等個位數老年層詔安客。彼等所存有的文物,可否符合前述操作定義下的客家文物?尚須更深入探究。而普遍分布今日宜蘭縣各處的散居福佬客,則可能使本案的對象無限上綱,導致全宜蘭縣常民文物即等於宜蘭縣客家文物的窘境。因此我們首先割捨清代入居,而迄今已然深染福佬色彩,且牽涉問題極其廣泛的福佬客。

 

其次,戰後來自台灣各地乃至中國大陸各省區的客家再移民,一則時間過於短暫,所持有者可能大抵為近代或當代文物,即便有所獲者,可能無法與宜蘭的客家脈絡連結深切,而是其他地區的客家物件。二則這些未形成共同生活社區的零散移民,可能先決上即難以篩濾,也暫且排除。

憲明國小天送埤文物室內的「腦炊」(腦炊桶):腦炊是熬製樟腦時的裝置之一,金屬打製的圓椎桶柱,上方設有一個排出管,頂端為可以開關並加鎖扣的重蓋,下方則設有一能夠向外開啟的小門
憲明國小天送埤文物室內的「腦炊」(腦炊桶):腦炊是熬製樟腦時的裝置之一,金屬打製的圓椎桶柱,上方設有一個排出管,頂端為可以開關並加鎖扣的重蓋,下方則設有一能夠向外開啟的小門

最後,在一般宜蘭人印象中的客家人,是儼然形成社區的日治時期客家再移民。宜蘭歷經清代約一百年的統治與開發,至1895年台灣為日本統治之際,整個蘭陽平原地區幾乎已無可再開墾之平地,所剩區域僅餘蘭陽平原邊區的叭哩沙荒埔。在日治初期日人極力發展製腦事業的背景下,叭哩沙平原,即今日的三星鄉主體,便成為擅於製腦的客家人選擇移民的第一目標地域。待日人逐步控制泰雅族人後,客家移民的腳步便往地跨蘇澳鎮與南澳鄉的大南澳平原地區移動。除了這兩處外,員山鄉的雙連埤地區亦為宜蘭人印象中的客家庄,但該地的發展與叭哩沙及大南澳迴然有別。 由此前研究所標舉的三星鄉,特別是三星街區、天送埤地區甚至包括對岸大同鄉玉蘭地區,地跨蘇澳鎮、南澳鄉的大南澳地區,以及員山鄉的雙連埤地區,就成為最可能汲取客家文物資源的所在。

雙連埤客家聚落中的鄒家老厝是讓人心痛的事件,日前為了符合新建樓房的建敝率而把百年老屋拆除,只留下6塊土埆,其餘拆下的木料、土埆,皆被有心人搬取一空 (彭名琍 攝)
雙連埤客家聚落中的鄒家老厝是讓人心痛的事件,日前為了符合新建樓房的建敝率而把百年老屋拆除,只留下6塊土埆,其餘拆下的木料、土埆,皆被有心人搬取一空 (彭名琍 攝)

調查實作

綜合以上,為瞭解宜蘭縣境內客家族群的文物資源,我們較明確訂出「日治或戰後移住宜蘭的客家,持有文物,並且願意公開所藏者。」作為此次的訪查對象。由於區域分布上,日治時期的移民較集中,戰後入蘭者多零散,因此以下三種方式進行:

 

一、廣佈消息,請求自我推薦或引薦。
二、直接主動找客家鄉親探問。
三、在前述大南澳、天送埤、玉蘭等客家較集中區域,由當地熟門熟路者帶領與可能的目標接觸。

 

前者,在我們取得線索後,還必須對受薦者的客家身分進行瞭解,排除「非宜蘭客家」身分,或者客家身分並不鮮明的福佬客。調查結果,光復以後才入住宜蘭的晚近移民部分是較令人失望的,他們家中保有客家文物的可能性極低,我們得到的回應以:「家裡沒有」和「老東西全都在原鄉老家」最多。難得幾位客家鄉親告訴我們「家裡好像有!」但在進一步瞭解後許多卻又令人失望了:物件坊間隨處可見不足為奇、嚴重污損、放哪兒竟然一時找不到了、種種顧慮後來反又改稱沒有(例:家族共有未徵得他房同意)…等等,因此收穫並不多。

左:天送埤文物室中的「花轎」(囍轎、新娘轎),此為竹篾所編製,頂端呈半圓狀,前面有門可以進出,左右兩側開有通風小窗 / 右:天送埤文物室中的「花轎」(囍轎、新娘轎),轎裏固定一張小竹椅供新娘乘坐,而外部兩旁有洞讓竹棍貫穿供轎伕抬動
左:天送埤文物室中的「花轎」(囍轎、新娘轎),此為竹篾所編製,頂端呈半圓狀,前面有門可以進出,左右兩側開有通風小窗 / 右:天送埤文物室中的「花轎」(囍轎、新娘轎),轎裏固定一張小竹椅供新娘乘坐,而外部兩旁有洞讓竹棍貫穿供轎伕抬動

至於日治時期客家較集中的地區,因移住時間較久,確實有較多的老物件,不過,因已有地方單位在收藏,以致一般家戶極少發現。天送埤一帶的古文物幾乎都集中收藏於憲明國小附設管理的「天送埤文物室」中,其館藏也非全然最初所收集者,該館成立至今,居民只要有新發現仍都會主動將物件送交整理展示。而大南澳地區的現況,一群在朝陽天后宮裡茶敘的民眾有頗生動的描述:

 

現在才來問啊,太遲了!木頭的很多都白蟻吃光囉。焗腦器具和老舊鐵器那些,我們在鐵價高的時候就全都賣掉了;老人家嘛,已沒在賺錢,可是總需要一點零用。舊的桌椅櫥櫃、八腳眠床本來也都有啊,可是後來蓋了新屋,在煥然一新的屋裡使用陳舊的傢俱、寢具,感覺就是很不協調,即便只把它們堆置在屋角,也還是讓人覺得突兀不好看。既然礙眼了,當然就是放一把火給燒掉!有點年紀的人或許還念舊惜物,但現在年輕人卻都不要這些,他們檜木材質的丟了不要,反而去換塑膠做的。

 

還有就是,差不多發生在十多年前,當時有人來找舊東西,到處問,還專找這邊的老房子進去翻看,扁擔、鋤頭、柴刀、石磨、石製飼豬槽、大碗公、陶瓷器…只要是古早的器物都好,看到就向我們要,有的是跟我們買,所以現在這邊全都已經沒有古董了。唉,都是因為自家隨時可以看到,長久下來就沒感覺有什麼價值,如今全沒了才在後悔…。

 

但是,在宜蘭縣客家事務委員會邱智賢委員熱心的帶領下,我們發現南澳國小退休教師王玉蘭女士持有非常豐富,可比文物館,儼為收藏家!這些古物的來源引人聯想,極可能就是朝陽鄉親們所述那位十多年前去向他們收集的人,大家或可慶幸東西並沒有不見,且非流落他處。另外朝陽社區發展協會「娜娘文史工作室」也是客家文物集中收藏的單位。至於大同鄉玉蘭地區,我們主動拜訪了山本茶園吳盛本先生,然除其所提供之外,其他人家或因少了中間熟識的人帶領而難以突破心房,抑或確已沒有留存值得公開的古物,我們的走探結果並無發現。

仍待發掘

雙連埤吳阿綉女士(羅太太)家的門板相當的漂亮,以楠木製作,共5對10 扇,每扇為寬19英寸、 高74英寸,門板上之門環紋路古色古香,非常典雅,使用狀況良好,據羅太太表示,門是約40年前翻修房子時就使用到現今 (彭名琍 攝)
雙連埤吳阿綉女士(羅太太)家的門板相當的漂亮,以楠木製作,共5對10 扇,每扇為寬19英寸、 高74英寸,門板上之門環紋路古色古香,非常典雅,使用狀況良好,據羅太太表示,門是約40年前翻修房子時就使用到現今 (彭名琍 攝)

 

有關於客家文物的發掘,雖有12處個人收藏家與文物蒐藏單位的資料,以提供個人或單位所持文物的概況、捐贈意願、保存狀況與若干項的文物歷史或知識。但個人蒐藏家或相關單位雖持有有大量文物,但其借展與捐贈意願皆不盡相同。可能造成雖得知文物所在,但也未必能為博物館所用的窘境。其次,個人蒐藏家所持文物,恐為個人收藏興趣或能力而有所侷限,或未能明確知悉其文物歷史、來源或其歸屬族群,未必能直接收入博物館典藏之中。

 

為此,為明確物件來源與保有物件的多元性,未來應廣於當地進行調查工作。其調查工作,或能參考客委會客庄文化資源普查工作,並同時兼具有形與無形文化資源調查。調查成果中的有形物件,或能做為博物館典藏或展示工作的參考,亦能取得文物的明確來源。無形文化資源的調查成果,亦可做為博物館後續研究或展示工作的基礎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