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期-台灣的神禡
文:簡有慶(台北大學民俗藝術研究所研究生)
圖:宜蘭縣立蘭陽博物館提供
神禡是台灣民俗版畫體系中的一種類型,它是以佛、道教和民間信仰之神祇為表現的對象,專門用於民間的祭祀活動。
神禡又稱「紙馬(禡)」,其出現於中國的中古時期,經歷過了一個漫長而複雜的孕育階段,但它始終交織著宗教、巫術、風俗與藝術的因素,形制與應用也總是與時遷化,因俗異變的。在作為宗教與巫術遺物,神禡留有神聖的光暈,傳導著時人對神祇的虔敬;作為民俗風物,神禡融入了民間生活,成為民間祈禳心靈的寄託;作為民藝物品,神禡又展露著鮮明的地方色彩和渾厚的民族風格(1)。
台灣的民俗文化特別是民間信仰方面,「香火儀式」是根深蒂固的傳統。實際上「燒香」的行為是極為普遍,「香火」的理念構成漢人神明信仰和儀式極為重要的一環(2)。但是人民面對神明的祈願要透過什麼來憑藉呢?「神禡」就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神禡的功用,即是提供人們虔心祝禱的對象,故除了以刻版或手繪神明圖像之外,也會將人們的祈禱例如「風調雨順」、「五穀豐登」、「闔家平安」等書於上頭,並也會以吉祥圖案來加以裝飾,故一張小小的紙馬,卻是乘載著信眾對於人生無盡的祈願。
神禡在台灣目前仍保留在傳統式的家庭裡,諸如神明廳的「觀音媽聯」、神桌上的「鎮宅符」等,都是我們日常生活上容易親近的,但也卻是容易被遺忘的。所以我們要透過認識台灣的神禡,來認識台灣的鄉土神明,以及其中的歷史典故或是背後所隱藏的意義,將原屬於祭祀用的神禡,提升為台灣傳統藝術品中的一環。
神禡的溯源
「神禡」又稱「紙禡」、「紙馬」、「甲馬」、「馬子」、「佛馬」、「馬紙」及「菩薩紙」,但這些都是中國大陸內地的用語。而台灣的神禡來源可分為兩類:一為由「紙行」、「紙莊」所印製的套色神像,一般也很少用神禡稱呼。此類神像是因為在經濟不發達的年代,民眾想要雕神像在家裡供奉,並不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故民間經營刻版印刷的店家,即印製如土地公、灶君等圖像,供民眾買回奉祀。二為寺廟因信徒之需求,將主祀神明以雕版單色印製於黃色或紅色紙上,於在神明遶境時、或於法會醮典結束後發放(3)、或是至廟中索取等,此種紙禡被稱作「大符」,它們具有消災解厄、引福歸堂的功能,由於需要被安奉於廳堂作以鎮宅清淨之用,故我們又稱之為「鎮宅符」。而這些大符需要經過廟宇的爐烟燻染或經由道士、法師作法敕點過後,更具其驅邪效力。而台灣製神匠師有:「一紙、二土、三木、四石、五金」的說法,是說明塑造神像因材質的關係而有技巧上之難易程度,不過有的法師認為神像的材質也會影響神明之靈驗度,其中紙製神像名列首位。而「一紙」應是指紙糊神像,但民間依然深信刻版印製的「神禡」也是歸於同一類型的。
神禡是台灣鄉土文化的一部分
神禡在民間上廣泛的應用,從性質上來說是俗信,而不是迷信。所謂「迷信」,應指非理性、反科學、對社會與個人有害的信仰,它往往顛倒事物現象與本質的關係,從非邏輯出發,導致對個人的生命、財產和社會的道德與風俗的實際傷害。而「俗信」,是指與巫術、宗教相關,但在民間的長期傳習中退化為習慣性行為的古代信仰,作為風俗的一個方面,它失卻了對神秘力量的篤信和對社會生活的一個方面(4),神禡正就是這樣傳承至今。
台灣傳統的手工印刷神禡已漸漸成為歷史,因為現代的技術已由機器取代人工。所以目前看到的神禡、大符,絕大都是以這一類型居多,這樣一來就少了那份在手工印製時造成的缺陷美,也少了那份木質雕版所留下來木頭歲月的痕跡。再者,有的神禡已經不再使用簡單的線條和色彩來描繪,取而代之的是用攝影技術來印製了。目前市面上傳統的套色神禡,僅存七夕祭拜七娘媽時的「七娘夫人」,而祭祀灶君的「九天司命真君」、以及「福德正神」、「關聖帝君」的家用神禡,卻是越來越少見。寺廟印製之鎮宅大符,早在日治時期就有發行神像的照片;而隨著印刷技術的發達,有些廟宇的大符也從單色印刷改成彩色印刷,僅少以傳統雕版印刷的方式呈現。
神禡是台灣鄉土文化的一部分,是一個具有特殊功能的民俗版畫,其發展的歷史交織著宗教、民俗、藝術的因素,它在台灣民族文化中,是有永久保存的價值。
參考資料
- (1)參照陶思炎《中國紙馬》(1996,台北;東大出版社)
- (2)黃美英《台灣媽祖的香我與儀式》(1994,台北;自立晚報)
- (3)於廟中索取「大符」通常需向廟方添油香。而廟會中則需設置香案或持香參拜者,才有資格拿取;但有些聚落較為嚴格者,則是在廟會結束後,依照有繳交「丁口錢」之住戶發送。
- (4)參見陶思炎《祈禳:求福.除殃》(1993,香港:三聯書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