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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博電子報

002期-蘭博脈動「歷史再現於蘭陽博物館」─蘭陽博物館基地的發現

周家安  /  蘭陽博物館籌建委員  /  仰山文教基金會秘書長 

蘭陽博物館基地—烏石港
蘭陽博物館基地—烏石港

前言

筆者按語:這是一篇舊作,原來發表於公元一九八六年五、六月出版的《蘭陽青年》第4647期上。

 

筆者為什麼會寫這篇短文呢?主要是當時已知道政府將在烏石港開闢漁港,但是烏石港乃是宜蘭縣內最重要的遺址之一。一七九六年漢人之所以能夠大舉入墾蘭地,烏石港無疑扮演了非常重要的海上運輸的角色。直至清朝末年,烏石港一直具有「正口」(閩南話:正港)的官方地位。

 

這麼重要的歷史空間,如果重新開港而慘遭摧毀,將會是無可彌補的損失。筆者心所謂危,故在某次聚會裡,向當時的陳定南縣長懇請勿做歷史罪人,並進而提筆寫就本文,讓社會大眾瞭解烏石港的歷史價值。文末甚至提出古蹟活用的構想,就是烏石港的舊水道內,引入傳統帆船,改建成「開蘭史蹟博物館」。

 

其後,至游錫堃 縣長上任後,筆者再提建議,幸獲採納,這或許正是今日規劃烏石港史蹟公園「蘭陽博物館」之濫觴吧!

無數春帆帶雨來

臺灣四面環海,在飛機還沒問世以前,對外交通完全依賴海運,甚至島內各地區間的來往,也以船隻為重要工具,而港口便成為吞吐進出、轉運接駁的根據地;即以宜蘭縣而論,如果草嶺古道是開拓蘭陽平原的生命臍帶,那麼烏石港則是運輸動脈,兩者相輔相成,不可或缺。

 

烏石港遺址,位於頭城鎮(古稱頭圍)港口里,自頭城中油公司加油站,沿濱海公路北行約六百公尺,路邊有株巨大的榕樹,在此右轉下坡可抵達建於砂丘上的示範公墓,從這裡西望,沼澤一片,有些沼地業已開成稻田,水邊田中,烏石礁岩,星羅棋布,大小不等,這就是烏石港得名的由來。其實烏石港原是河港,係清代蘭陽西勢地區(今宜蘭、壯圍、礁溪、頭城)諸溪會流出海口,礁多而口窄,港口有道砂崙,蜿蜒如蛇,看風水的地理師,以為龜(即龜山)蛇共同把住了海口,故當地人曾建真武廟,用以鎮之。海船進出,可泊至頭城古剎慶元宮,廟前船檣林立,點點風帆襯托煙霞片片,入夜漁火江干,風光景色盡入圖畫。

 

烏石港出現在蘭陽歷史的舞臺上,要從清朝嘉慶元年,距今一百九十一年前說起,這年的九月十六日(陽曆十月十六日)開蘭豪傑吳沙,率領福建漳州、泉州兩府、及廣東客家籍共十八姓流民一千餘人,進入烏石港南面,即今頭城地方開墾,當時吳沙等人究係乘船自烏石港登陸,或是徒步從草領古道翻山越嶺而來,甚或海陸同時並進?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不過,可以肯定者,隨著漢人勢力在蘭陽平原的擴張茁壯,烏石港的地位也日益重要。

 

當時儘管有烏石港(又名西港)、加禮遠港(又名東港,位於蘭陽溪出海口),及蘇澳港三大港口,但海船入蘭,必然先經過最北端的烏石港,故烏石港成為入蘭海道之衝喉,清朝乃定為「正口」,曾在此一海防重鎮建築砲臺兵營,警戒海上,並設立關卡,查驗船隻,均歸頭圍「守備」管轄,來往船隻多達一、二百艘以上;有平底單枙或雙枙之「澎仔船」,雙枙□蓋平舖無艙之「一封書船」單枙拱篷之「頭尾密船」、「大□仔船」,大多屬於福建籍商船,也有來自雞籠(今基隆)、艋舺(今萬華)的「澎仔船」,輸出稻米,油□、麻苧、襍子、樟木、樟腦,往江蘇、浙江、福州一帶的「北船」運回大小杉料、各種布疋、棉花、羊皮、乾筍等等;往廣東的稱為「南船」,販歸雜色洋貨及鰱、草魚苗;往漳州,泉州、惠州、廈門一帶的,稱為「唐山船」,較返絲線、漳紗,翦絨、紙料、煙、布、蓆草、甎瓦、小杉料、鼎鐺、雨傘、柑柚、青果、橘餅、柿餅、磁器、魚刺、海參等民生百貨,甚至日常所需之食鹽,也得依賴船運輸入。此外,船隻來宜,所載多屬輕貨,必須用壓艙石壓艙,這些石板人稱「唐山石」,也正是絕佳的建材,普遍被地方人士用為地基礎石,至今在舊宅大院中仍然隨處可見。

 

烏石港日益蓬勃的商業活動,為頭圍帶來了繁榮熱鬧的市容,本地商人也設立行戶,經營進出口貿易,如頭圍和平街上的水郊十三行,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所謂行船走馬三分險,自福州五虎門放洋入蘭,水程四百里,據清朝古籍「噶瑪蘭廳志」的記載,其間必須經過紅水溝、黑水溝,「海水皆碧紅黑二色,終古不淆,而黑水溝尤險,廣百餘里,袤長莫溯其源,極深無際,波濤瀠回,舟至此,桅篷俱動」,進士出身的噶瑪蘭第廿七任通判(相當今日之宜蘭縣長)董正官,於道光廿九年,距今一百卅八年前,自五虎門搭船來宜上任,記述到:「葮月六日,由三沙放洋,是夜風濤大作,撞擊如雷,船前身水漏滿艙,無從尋補,舟人大恐,正過黑水溝時也,十餘人盡夜掣汲不替,天曉見山,舟已南行,轉帆折往東北,午後收泊雞籠口(今基隆港),此行險矣哉。」

 

度過了黑水溝,來到泖鼻(即今臺北縣鼻頭角)一帶,這裡南北異風潮汐反□;內地商船,必候南風渡臺,及至泖鼻,又須另候北風方能開航,且必依島嶼而行,否則東風一搧,便會傾覆。由此可見,乘船入蘭,實在得把生死置之度外才行。

此外,烏石港的啟閉,又深受季風的影響;每逢秋季北風將起,即需啟椗出港,走避一空。等到來年春天,南風盛發,各地帆船一夕之間全出現了;道光六年距今一六一年前,噶瑪蘭第十一任通判烏竹芳,目睹此一奇景,作了首「石港春帆」詩:

 

石港深深口乍開,漁歌鼓棹任徘徊;

那知一夕南風急,無數春帆帶雨來。

 

「石港春帆」正是蘭陽人舊八景之一,在清代曾是詩人墨客歌詠吟誦的對象,留下若干詩篇,描繪出烏石港的動人豐采。

 

不幸的事於光緒四年,距今一百零九年前發生,這年洪水為災,通烏石港之河道淤壅,船隻改由打馬烟出入。到了光緒九年二月三日,又有一艘美國大型角板船觸礁沉沒,將港口堵塞,烏石港至此功能喪失,逐漸淹沒,變成一片沼澤砂丘,日益被人們從記憶中遺忘矣。

 

如果我們將縣內古蹟,按照縣級標準來評估的話,那麼,始為漢人開拓之立足點,繼成蘭陽貨物集散中心的烏石港,應該列為宜蘭縣第一級古蹟。然而有些短視無知之士,竟想把烏石港改見成一個備用魚港,供漁船避風之用,這種想法實無異於殺雞取卵;要知道古蹟遺址是一種不能復生,無法取代的文化資產,我們若能善加維護,多予宣傳,則可成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年代愈久,愈能吸引遊客的觀光資源,其所帶來的長期效益,又豈是一座漁港與之比擬呢?所以若想建設烏石港,必須聘請古蹟專家,從恢復原貌舊觀入手,規劃引入傳統帆船,在艙中開闢「開蘭史蹟博物館」,如此或可彰顯烏石港詩情畫意的風采,及其永存不朽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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