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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博電子報

113期-「戰風戰湧的討海故事」─林光輝

陳財發  /  李阿梅  /  黃麗惠

左圖:林光輝與其賢伉儷。 / 右圖:游錫堃院長親自頒給林光輝傑出漁民獎。
左圖:林光輝與其賢伉儷。 / 右圖:游錫堃院長親自頒給林光輝傑出漁民獎。

編按

南方澳地區擁有豐富的海洋生態及漁業資源,還具有相當多樣性的社群及人文特質,為了紀錄「討海文化」,蘭陽博物館從2016年起,進行「老船長口述歷史調查計畫」,每年邀請約20位退休老船長擔任報導人,進行口述歷史訪談。同時由專人當場進行錄音、錄影及照相工作,事後整理成詳實之文字紀錄。

 

《蘭博電子報》會逐期刊登,分享這些討海人的生命史。

罐仔輝

林光輝,一九四七年出生於宜蘭縣蘇澳鎮的隘丁,家中排行老大,有兩個弟弟三個妹妹,當時生活困苦,兩位妹妹皆送人當養女和童養媳。

 

光輝由住在隘丁的奶奶帶大,那時父親的手足還未分家,整個家庭有三十多人,在隘丁地區,光輝家的人口數最多,想要找他們,只要問最多人的那戶大家庭即是,也因此日常吃食的開銷巨大,聽奶奶說當時才只三天的時間,就要吃掉將近一百斤的米。

 

七歲進入馬賽國小就讀,因著「光」字的諧音,同學便給他取了個「罐仔輝」的綽號。小學畢業後,考上蘇澳初中,那時的錄取率不高,大約四、五人中才有一人考上,讀到初中二年級時,家裡的事業出現問題,負債沉重,兄弟各自分家打拼,光輝家因為父親以討海為業,沒有分到田地,他也因此而休學。

 

光輝的父親在北方澳討海,船東和船長都是北方澳人,後來父親工作的「大組」(大型圍網)漁船「順天」在海上失事,父親無法倖免於難,就此離世。

 

肄業那年光輝十六歲,在南方澳的船具行(金進行)工作了將近三年又回到了北方澳討海。

左圖:88年全國模範漁民表揚大會留影(左一)。/  右圖:陳水扁總統拍賣首尾黑鮪魚留影(右一)。
左圖:88年全國模範漁民表揚大會留影(左一)。/ 右圖:陳水扁總統拍賣首尾黑鮪魚留影(右一)。

煮食囡仔兼顧俥

光輝十八歲開始討海,工作的船主、船長都很嚴格,第一艘出海作業的漁船名為「新德發」,廿二匹馬力,有鏢魚及釣「青飛」(鯖魚)、「放緄」(延繩釣),「青飛」主要做為魚餌,但若是「青飛」的數量多,也有當成漁獲在賣。

 

「新德發」是小艘的漁船,只能載有二艘「棑仔」(竹筏),船上共有六人一起作業,因為漁船小,船員各個身強體健,一站到鏢架上,整艘漁船都有感。

 

剛討海的光輝,無可例外的從「煮食囡仔」開始做起,那時候還沒有瓦斯,使用的燃料是木柴,非常辛苦,煮飯歲月前後加總大約二、三年的時間。

 

下雨天時,漁船照樣得出海作業,煮飯也是不可少,人員穿上「油衫」(雨衣),吃飯時,常常配著雨水和飯─「半碗飯、半碗水」,是當時下雨天吃飯的寫照。

 

擔任「煮食囡仔」的光輝還兼「顧俥」(大俥助手),當時的「俥」是野馬引擎,光輝覺得在漁船上煮飯還算簡單,在陸地買些豬油及最便宜的醬酒,上船把飯煮熟,配菜就是魚,加入醬油一起煮,就是很美味的飯菜了。

摃珊瑚、卡越仔

光輝廿一歲入伍服兵役,退伍後回到「新德發」作業,對於討海的心境已有些變化,當時鏢魚已經無法與時俱進,而「摃珊瑚」、「卡越仔」(拖網)漁法興盛,漁獲狀況都很不錯,在「新德發」工作三年後,光輝換到專門「摃珊瑚」的漁船「新勝福」,是他頭一次挑戰「摃珊瑚」,相對其他漁法來說算是較簡單的:「一條軸輪只有一條繩子,都是人力作業,一人顧一條繩子即可。」

 

「摃珊瑚」一年後,光輝接著到單拖漁船「福長」作業,七十匹馬力,一趟出海就要一星期左右的時間,漁場最遠曾到過大陳島附近。這是他第一次操作「卡越仔」漁法,當時南方澳的「卡越仔」漁船只有十艘,「福長」就是其中之一。

 

作業三個月,光輝從船員升任為「水手頭」的職務,是船長之下的總管理,負責漁船上的一些事務,帶領船員作業。

左圖:船員在勾魚餌。 / 右圖:正在放綑的船員。
左圖:船員在勾魚餌。 / 右圖:正在放綑的船員。

新德發36號

「卡越仔」漁法作業二、三年後,光輝和姨丈合夥購買一艘四十匹馬力的大緄船仔「新德發18號」,由姨丈擔任船長,他還是船員,兩年後,姨丈退休,光輝接任了船長一職。

 

「新德發18號」的作業漁場多在沿海,因此作業期間不需要太長,只有夏天掠「飛虎」(鬼頭刀)才需三、四天,因為較遠的漁場來回水路就需花費一些時間,後來光輝將舊的木造漁船賣給人家「掃綾」(流刺網),訂製了一艘較大的新漁船──「塑膠船仔」(玻璃纖維船體的漁船),取名「新德發36號」。

 

新漁船加上光輝的自覺及遠見,讓他的漁獲情形都不錯,因此也改善了家庭的經濟生活,惜情的光輝,將「新德發36號」漁船帳務交由姨丈掌管,自己擔任船長主掌出海事務。

 

「新德發36號」陪伴光輝作業十幾年,後來輾轉賣給一位花蓮人,訂製規模更大的漁船「新德發66號」,一千一百匹馬力,在當時可說是最大的漁船,造價約七、八佰萬元,主要作業都是「放緄」掠鯊魚,當時漁場多在日本,接近韓國濟洲,往東則是釣魚臺,對他來說算如同「亭仔跤」(騎樓)般。

 

對於漁船的命名,光輝覺得沿用「新德發」一直很順利,因此不需要請示神明「跋桮」(擲筊)來改名,訂製新漁船的期間,光輝需要「綴工」(監工)確保新漁船的製作品質,無法出海作業,與公司取得協調,大家有默契的不讓這段期間的生活費沒著落。

左圖:林光輝最重要的家產:新德發66號。 / 右圖:光輝與新德發66號。
左圖:林光輝最重要的家產:新德發66號。 / 右圖:光輝與新德發66號。

海上榮光

自從開始討海,林光輝總是比別人要多費精神、時間─早出晚歸,跟隨作業的漁船在漁業界都是冠軍船,到了自己掌船的時代,也都是名列前茅,頒發給他的牌匾、獎狀多不勝數,無法一一展示,只能疊起來收放,其中榮獲九十二年全國十大傑出漁民,是屬於全國性的榮耀,也是對他的討海生涯最大的肯定。

 

2004年,聯合報記者的一篇報導,斗大的標題,封光輝為黑鮪魚王,那時候光輝的漁船都還未入港,陸地上就開始有風聲傳說:「罐仔輝」已經掠到廿幾粒的「烏甕串」(黑鮪魚),那時他的漁船上確實捕獲有廿幾粒的「烏甕串」,但是大家都認為光輝是謙虛的人,所以他實際的捕獲量,應該比傳言說的廿幾粒「烏甕串」還要來得更多,可能會寫下這年「烏甕串」的最多捕獲量,剛巧被出來走訪打探訊息的聯合報記者聽到,於是寫出了這樣的一篇報導。

 

光輝一趟出海作業,大約都可捕獲到十幾粒的「烏甕串」,他說掠「烏甕串」的魚餌要有所篩選,「小卷仔」活餌是最好的,對其他作業的魚種來說,活餌都是最好的魚餌,除了「小卷仔」外,「青飛」做為活餌也不錯,尤其「扁仔青飛」更好,但是「烟仔」就不行了,「烟仔」是急性子的魚,釣上來不到幾分鐘就死亡了。

 

光輝說他之所以能夠鯊魚掠得比別人好,是在釣餌時有訣竅,而且又比別人要早些時間到達漁場,用「青飛」作活餌,就能穩當當的作業,曾經一回作業的漁獲量就達到一萬多斤,出海作業,漁獲想要豐收,潮流、溫度、氣候、漁具等都有相關連的重要性,潮流太快或是停滯都不好,經驗累積增加判斷的準確性,只有切中時機點,才能夠有歡欣的漁獲成績。

 

對於討海這個行業,光輝覺得最大的問題在於「離某離囝」,一趟出海或許就要一週,由於近海資源減少,遠洋才有豐厚漁獲,就得犧牲與家人相聚的時間,而這是個人選擇的問題,不管選擇如何都有其優缺點。

左圖:林光輝參加保釣護漁行動。 / 右圖:林光輝與陳前總統拍賣的黑鮪魚。
左圖:林光輝參加保釣護漁行動。 / 右圖:林光輝與陳前總統拍賣的黑鮪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