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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博電子報

014期-館序「空間的時間向度」

黃旭  /  蘭陽博物館館長

博物館這個字眼似乎和時間有著不可脫離的關係。印象裡的老舊陰森、塵封的器物和裡面的老學究,構成了這個空間裡的時間意象。由於存在的時間相對久遠,漢寶德先生因此認為,好的建築師莫不爭取設計博物館的機會,「百年志業」,這是勉勵蓋博物館的謹慎,也是對長時間經營的肯定。

 

這種放眼幾代人的想法,近年似乎有了改變,設計博物館雖仍是建築師的最愛,博物館的時間尺度卻好像縮小了。某些世界級的博物館,藉由新奇的造型和影像無遠弗屆的力量,將自己推上世界舞台,博物館雖然成功的行銷全球,但隱藏在這些作品後面的,有關博物館的展示、經營的方式是否公平合理、如何創造經常性參觀的地方觀眾?這些關係到博物館與當地社會長期發展的問題,卻不見得獲得足夠的討論和注意。處在全球化和市場國際化的樂觀氛圍中,這些博物館的經營之道,指向的其實主要是單次造訪的觀眾,這是以建築造型作為主要訴求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參觀活動演變為一種長距離時空結構的事件,觀眾到此一遊,永不再返,博物館如果耗盡這種觀眾則進入衰退期,像乾癟的鋁箔包,準備進入垃圾桶再回收。

 

這些博物館的邏輯於是如同消費品,是一種資本主義對時間的剝削,它們愈來愈像穿兩次就破的絲襪、戴一次就丟的隱形眼鏡,具流行感,但壽命短。相對於這種瞬時性,一些保存運動則表現出了時間的縱向深度,例如歷史建築和自然生態的保護,這些被保存的環境,像是博物館展場裡史前時代的造景,令人產生一種時間的綿延感,超過有限生命經驗的巨大時間流,流竄在行動者和觀者腦海,從海德格的話說,人的存在於是從時間的向度中獲得意義。藉由尺度巨大的時間感,保存運動因此挑戰了資本主義的瞬時性。

 

如果時間和空間的重組是現代社會將人類從地方(place)抽拔出來(disembed)的力量之一,歷史空間的計畫也許會被期待為,將人類重新安置於充滿意義的地域社會。但沿著這種現象學式的想望,歷史知識的權力問題和鄉愁的消費性格,也可能從追索過去的行動中蔓延。「誰的歷史」?懷疑的不僅是時間之流中存在的各種事實,而更是這些事實被楝選和表現所能服務的範疇;對「美好的過去」的批評,不是反對小布爾喬亞的溫馨,而是警覺到消費「地方」的代價可能是遺忘 - 遺忘背後那段崎嶇不平的社會關係。歷史空間的營造,因此要求我們要有更好的辨識和實踐能力,認識到「過去」是一種人與環境互動過程中,不斷被創造出來,用來斡旋「現在」的產物。而博物館,又何嘗不能結合歷史空間,成為一個斡旋時間的場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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